Semper fidelis

胡二的梦

胡同里,四处是鞭炮声,将寒冬的夜晚炸的七零八落。胡二却睡得很沉,鼾声在空荡的房间里起伏,一层盖过一层,如同潮水,呼啦啦的漫到墙皮的缝隙中,又呼啦啦的回归到胡二睡着的那张小床上。
       那晚,他做了个很美的梦,“哎呀,这梦这他妈美啊”,后来他是这么说的。
       美梦,一个男人的美梦,一个落拓男人的美梦,无外乎妞和钱呗,禾良 挤眉弄眼的调侃着胡二,胡二倒也没做声,权当半推半就的收下这话。门外有人买东西,他于是起身,油污污的双手在裤子口袋上蹭吧蹭吧,招呼扯着嗓子的顾客去了。
       禾良问我,你说老胡能梦到啥样的妞,是白净的娇嗲嗲的日本姑娘,还是金发碧眼的,火辣辣的能把你点着的那种。我瞅瞅禾良。说再不满嘴跑火车了,当心老胡等会心情不好,嘴给你撕烂。他还是不消停,自个儿嘀咕道,老胡这人也不是好色之徒啊。我实在没好气,让他把耳朵什伸过来,就说了仨字,“你嫂子”。
       谁都年轻过,谁都有一段傻逼的青春,当然傻不傻逼,还得你自己说的算,胡二倒是觉得真傻,不过傻的值。梦醒的第二天夜晚,他就和我扯巴了一下过去那些破事,小酒加点小菜,那就是吐真剂啊。
       他说起年轻时,自己就和现在的许多小青年一样,背把木吉他,怀揣着梦想,在人生的路上漂来漂去。还甭说,现在的小青年的吉他好歹也是个牌子的,老胡那把我倒是见过,样子就那个样,难不成还能整成电钢琴啊。吉他上面落了好厚的一层灰,弦也断地只剩两根。他从来不打理,就挂在墙的西侧,他说那就是他青春的勋功章,和小夫妻的结婚证一样。
       他继续侃,说后来的日子就和那诗歌写的一样,像雨,像雾,又像风,就他妈过的不像人 。咕嘟咕嘟地,又是一杯酒下肚,他这人不能喝,这三杯两盏的,也就醉了,说话也断断续续,吐一句话,自己还吃回去半句。我估摸着总结了下,就特么那回事,和三流青春电视剧一个路子,小青年信誓旦旦的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,最后半路上赔了夫人又折了梦想。这丫的,还没待我总结完,一钩子就坐在了地上,扒拉几下,估计眼瞅着自己起不来,索性就把水泥地当他亲妈了。他那块心头肉,我倒是看过照片,挺俊的,听说家境也不错,他两,本就不是一路人,却添了这么个相思苦,造孽啊,不,这造孽好歹也有个孽子,他这,穷屌丝一个。然后呢,然后这屌丝就趴“他妈”的怀里睡得不醒人事了呗。
       日暮西陲人归家,老胡招待完最后几个顾客,拉下卷闸门,扯着我和禾良去他那破屋吃饭,当然,是他自己把他的房子叫做破屋,老胡说没有人味的房子,没资格叫家。
       街道行人也渐渐少起来,路过家乐器行,禾良这小兔崽子估计脑门又让外星人拿去做科研了,突发奇想的让老胡进去试试手。老胡笑了笑,褶子都快把眼睛挤没了,哥仨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无所谓,就随了禾良的愿。
       我记不清后来的情景,但记得胡二嘶哑着嗓子唱着: 
 我打算在黄昏的时候出发

搭一辆车去远方
今晚那儿有我友人的盛宴
我急忙穿好衣服推门而出
迎面扑来的是街上闷热的欲望
我轻轻一跃跳进人的河里

外面下起了小雨 
雨滴轻飘飘地像我年轻的岁月
我脸上蒙着雨水 
就像蒙着幸福

 我还记得禾良顶着他那外星人研究过的脑子说,我儿子以后要是玩音乐出去闯,我绝对双腿双脚极力支持,我问为啥,他说,青春啊,还有,你不觉得这一刻的老胡在发光么。
      是,在发光,在他光芒最亮的那段时间,有个姑娘陪着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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